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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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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真的是個很神奇的東西,比如兩年過去,宋顏玉早已不記得當年難到讓她一次又一次崩潰大哭的物理題到底是些什麽,卻仍然記得那一摞摞白花花的試卷,密密麻麻連成串的數字、字母和各種符號,以及下面需要填寫的大片空白。

明明從記憶裏再次看到這樣的試卷,宋顏玉只覺得頭大想逃,可卻記得當時每次看到一張新試卷的心情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激動,不把試卷上的每道題都搞明白就覺得人生簡直沒有希望,仿佛某種強迫癥似的。

她還記得,那是高一一個這種“強迫癥”發作的下午,明明已經下課,但是完成試卷的使命感讓她仍然坐在座位上埋頭苦學。身旁紀小滿早就扔掉了紙筆,拆開一袋薯片哢嚓哢嚓吃著。

陳東爾聽到動靜擡起頭來:“哎!光你自個兒吃,都不分一下啊?”

回應他的是紀小滿的一個白眼,以及伸到方舟面前的薯片:“舟子,吃。”

方舟禮貌拿了一片:“謝謝。”

紀小滿又把薯片拿到宋顏玉面前:“玉,吃。”

宋顏玉順手拿了一片塞進嘴裏,視線卻一直沒有離開試卷。

最後,在陳東爾眼巴巴的註視下,紀小滿把薯片放他面前,卻在他伸手即將拿到薯片的前0.01秒突然撤回手,昂起下巴,高傲地說了句:“求我!”

陳東爾氣得跳腳:“你這個臭丫頭!故意埋汰我!老子不吃了!”

說著,他氣咻咻地出了門去,過了十分鐘又抱著一堆零食大搖大擺地回來,方舟面前扔一包,宋顏玉面前扔一包,最後拿出紀小暖特別喜歡吃卻又常常買不起的某零食,一點一點撕開,然後大口大口往嘴裏塞,故意吧嗒嘴,還時不時對紀小滿露出挑釁的神情。

紀小滿卻是挑釁地回了個眼神,然後神秘一笑,手往桌洞裏一伸——

陳東爾心叫不好,知道她是在憋什麽大招,手裏默默攥緊其他幾包零食上——他把這個月所有的零花錢都拿來買那些又貴又好吃的零食了,但是不怕,他就不信紀小滿那種天天把錢花在各種奇怪玩意兒上的人,能有錢比他買更貴的零食?但是不能掉以輕心,紀小滿這丫頭詭計多端,要提防她使壞!

氣氛一時凝重,彌漫著山雨欲來的氣息。

紀小滿緩緩、緩緩地從桌洞裏把手往外抽,陳東爾也默默攥緊了他買的最貴的那袋零食,就等紀小滿一出招他就接。

伴隨著紀小滿“啪”的一聲將一個小物件拍在他們的桌子上,陳東爾也“嗖”地將零食舉起,剛要往桌子上拍,就聽紀小滿道:“舟子你看我新刻的印章好不好看?”

陳東爾:“.......”

全程旁觀的方舟爆發出的一陣驚天動地的笑聲,陳東爾臉紅了,他高舉的無處安放的手尷尬地在半空中抖了抖,正要默默往懷裏收,紀小滿眼疾手快地把零食搶過來,又把自己那袋已經吃了一半的薯片扔過去:“交換!”

陳東爾氣急:“我,我這個貴好多!你,你你!”

“閉嘴!不閉嘴這半袋薯片都不給你!”紀小滿兇他。

陳東爾立馬慫了,拿起半袋薯片收回懷裏,哢嚓哢嚓嚼了起來,美滋滋的還覺得挺好吃,連紀小滿光明正大順走他其他零食的事情也不管了。

方舟在旁邊看著,目光慈愛憐憫又無奈——

這兒子太缺心眼了,當爹的都不想說話了。

那邊紀小滿收了一堆零食美滋滋,往宋顏玉桌上塞幾包,往方舟桌上放幾包,最後又大人有大量地還了陳東爾幾包,拆開一包新的邊吃邊問方舟:“舟子你說啊,我新刻的印章怎麽樣?”

那時候流行用橡皮刻印章,小姑娘們總是成群結隊地去買各種橡皮刻印章。宋顏玉在繪畫方面藝術天賦向來為零,沒有一點藝術鑒賞力,紀小滿即使聽到她稱讚自己也覺得毫無成就感,便轉過頭來問學過不少年國畫的方舟。

方舟看了一眼,看那萌萌的畫風應該是什麽動漫人物,構圖什麽的還算精巧,筆法也細膩,便點頭道:“挺好的。”順口又問了一句,“誰啊?”

“唐老虎啊。”

“誰?”兩個專註打游戲、從來不追星的男生齊刷刷一楞。

“我愛豆!”紀小滿喜滋滋地拿到橡皮擱在嘴邊親了一口,“我要在刻好多好多唐老虎的印章,把我每個筆記本上都印上我愛豆的卡通肖像,讓他陪著我伴著我看著我進步,等我上了大學以後也會想著他念著他直到終於能見著他。”

方舟覺得挺好,雖然他不追星,也不了解小姑娘們追星的心思,但如果追星能讓紀小滿學習更有動力,那也挺好的。

陳東爾卻開始潑紀小滿的冷水:“你那都整些啥玩意兒啊!糖老虎,我還糖土豆糖地瓜呢——不是,你沒事也別刻什麽印章了,還把人印在書面上,你不怕晚上黑漆漆的突然借著月光看到書上一個人嚇個半死!”

“陳東爾你神經病啊!就不能說幾句好聽的?我刻印章怎麽了?我刻我愛豆怎麽了?”

“刻印章那多幼稚啊,小學生的玩意兒,你說你女孩子家的學點什麽插花呀、做飯呀、鋼琴啊、書法呀多好啊,娛人娛己嘛!”

紀小滿氣笑了:“我樂意玩什麽幹什麽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系?你在這指手畫腳幹嘛?你是我的誰啊?”

陳東爾也被她噎得不輕:“我就說兩句你至於這麽上綱上線的嘛,什麽誰的誰啊,你女孩子家的......”

“女孩子家的怎麽了?陳東爾我告訴你,你這叫刻板印象!大男子主義!憑什麽女孩子就要學做飯,就要會書法會彈琴?還娛人娛己,你就是想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裝樣能持家的媳婦唄!你特麽怎麽那麽多事事兒啊!你特麽怎麽不自己學啊!”

宋顏玉被試卷上最後一道大題已經折磨了十分鐘了,但還是一點思路都沒有,各種公式輔助線圈圈畫畫一大堆,連圖都已經看不清,最後還是覺得腦殼痛。

她把那些鉛筆做的標記擦掉,剛準備回頭問方舟,就聽到紀小暖尖叫那句:“你就是想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裝樣能持家的媳婦唄!”

她楞楞地想:怎麽還扯到媳婦了?

接著就聽陳東爾同樣結巴而著急地否認:“沒,沒,我沒......”

他的否認三連尚未完成第一連就被怒氣上頭的紀小滿打斷:“我告訴你陳東爾!我要真拋棄了刻印章去發展什麽興趣愛好,第一點要做的就是學武功!打人最痛的那種武功!我讓你丫的事事兒多,你事兒一次我就打一次!”

那邊陳東爾和紀小滿的爭吵還在繼續,宋顏玉和方舟早已見怪不怪——反正每次不是鋼鐵直男陳東爾把紀小滿氣個半死然後被她揍得滿頭包,就是紀小滿伶牙俐齒地把陳東爾噎得喘不上來氣,往後的一整節課時間裏,動不動就來幾聲綿長又沈重的嘆息。

宋顏玉把試卷遞給方舟讓他看,後者分析了一會兒題目,發現確實有難度,不知不覺就沈浸到了題目當中,連陳東爾和紀小滿的爭吵什麽時候即將結束都不知道。

陳東爾在紀小滿氣得臉通紅把桌子拍得“啪啪”響後終於縮了脖讓了步,不再跟她犟,怕她以後真的去學武,等她終於把嗓子都說啞了開始咕咚咕咚灌水的時候,想了想還是弱弱開口道:“男孩子嘛,一般都喜歡比較文靜可愛的女孩子,你也不要太兇了,更不要去練什麽武術,太暴力了,真的會找不到男朋友的——你要是什麽時候像喵喵這樣溫柔,我保證,一定會有人追你的,”說著,他戳了戳方舟求認同,“對吧舟子。”

其實方舟壓根就沒有聽到他說什麽,他全身心都在題上,隱約想起陳東爾說什麽“像顏玉一樣”,便覺得肯定沒有問題,直接點了頭:“對,像貓貓一樣就好。”

正在看書的宋顏玉突然抖了一下,下意識把身體壓低了些,她抿緊了唇,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高中三年,竟無人知道,宋顏玉曾經練習空手道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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